——我讨厌按规则办事。
——但我应该按照指导手册上的方针行事。
戍兑的形体沉入浩瀚的亚空间海洋之中。她的意志灵动,并且活泼。在出发的十人团中,她应当是其中最不合群的那一个。
不合群,所以要独自行动。
她记得这应该不是第一次。但即便如此,她的脑海中也始终存有一团困惑。
——为什么先遣队中,会有我这样不合群的人呢?
不理解,真正的缘由或许只有在回归洪荒天界时才能够知晓。戍兑讨厌这样的感觉,但是她觉得自己恐怕无从拒绝。
毕竟,无论怎么说。她作为洪荒先遣队成员之一的职责都无法舍弃。而这一次,她的职责是……
——尽可能弄出一点乱子来,最好,能够压制住这尊支持着这群土著的地方神祇。
——当然,如果能够杀掉的话,自然是再好不过。
她的脑海中缺乏记忆,但知识是充裕的。
她知道这方世界中最强大,最棘手的敌人,就是一尊原生神祇。而她也知道,作为洪荒天界的住民,原生神祇应当如何应付,才最为节省时间和精力。
她只是有点可惜。
可惜时间还太早,宙间节点还太过不稳定。以至于洪荒天界的影响力并不充足,规则压制的效果也说不上强力。如若不然,她就用不着独自一人在这种她并不是很喜欢的地方劳心劳力——只要把全功率运作的以太相位引擎开起来,常规的土著神祇很快就会连同当地的亚空间环境一起被抽干,吸尽。先遣探索变成轻松的度假旅行,而自己也可以一饱口腹之欲。
——好久没吃点好东西,有些饿了呢。
她的脚步轻盈,在亚空间的海洋里泛起一道道浅浅的涟漪。虽然天界的影响力目前还很衰微,但具备特殊职责的人员,自然也会拥有一些效果特殊的器具——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涟漪的流向,并且捕捉到自己留存在涟漪之上的气息。
有意为之——这里的土著神祇,肯定已经被她吸引了注意。
她觉得自己应该不需要多久就会被找到,而这正好符合她的需要。
毕竟……狩猎神祇什么的,首先,得让神祇跟上自己的步伐。
——我应该还有一点时间。
——也不知道丙离,丙乾她们,现在怎样了……唔,我都走到这里了,都没有感知到主战局变化。看来她们应该是陷入了苦战呢。
——是成功吸引了火力了吗?
戍兑思考,她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对自己的同伴报以担忧——虽说她们三个作为同性,的确是这支先遣队里最为谈得来的四人……哦,应该还有一个已经死在路上——的小群体。但闺蜜情归闺蜜情,她并不觉得如果那两姐妹死掉,自己会感到痛苦或者忧伤。
她们是那样,反过来说,自己也是那样。除却那位多愁善感的甲乾先生以外,这支先遣队里,无论有谁死了,死得怎样,对其它人来说似乎都没大差。
戍兑有时候也会感觉不对,但她的思考并不能够得出结果。
因为这就和她这个不合群的家伙会出现在先遣队里一样,没有依据,怎么想都只是空对空的浪费。
——咦,我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好吗?
——我不是不合群的独行侠吗?
想得太多,就容易出问题。戍兑歪了歪脑袋,将这判断为第三阶基因锁运用时的模拟过度。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重要的,就如同其它的许多她想不通的事情一般。
啊,没错。就如同她突然发现,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基因锁一样。
她觉得自己应该有——但实际上并没有。作为天界先遣队,她觉得自己就算不是最优秀的那一批,至少也应该是同龄人中的中坚力量。然而就目前看来,自己的配置似乎有些稍差。
不理解。
也不需要去理解。
或许是因为这次探索比较特殊,所以天界封锁了自己的基因锁运作功效。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运作秩序比较奇特,以至于自己等人的基因锁在天界影响力抵达某个关键节点之前,无法开放。
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罕见的事——先遣队抵达某个特殊世界,然后受到严重限制这种事情可谓是广泛地出现在行动手册之上。当然,也有可能是自己所在的这支先遣队和某位道君有过合约,在自己等人那些被屏蔽的记忆中,有被实验,改造,置入插件或者调整参数等环节也说不定。
天界日常罢了,不重要。
倒不如说……自己好像也不是很闲,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这么东想西想?
思绪中断。
“啊……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呢。”
一块位面的破裂残骸出现在戍兑面前。有一重比较坚固,但结构却很复杂的位面泡壁障挡在了戍兑的面前,而这最是符合她的喜好——先遣队成员们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,但却缺乏绝对体量的家伙。反正土著世界的技术再高级,终究都会被天界所碾压。
她体内的金丹飞速运作着——她很快就穿过了这一层壁障。
她在这片残破的位面泡中落下,却出乎预料地发现这一方位面泡内,竟是格外地繁华。
那是一个科技世界——层次接近二十一世纪,主要研究机械化和肉体改造。虽然世界残破,但文明却出于赛博长生的边界线上。从上到下,几乎每个人都活得醉生梦死,没几个人有信念,完全没有人具备真切的信仰。
这个世界,没有被迷雾所侵袭。
这个世界,没有被月光所照耀。
真好。
戍兑轻盈地落在一座高楼的顶端,脚下是不夜之都的繁华。一些无人飞行器很快就发现了她,发出言辞不明,但应该是警告的尖啸。
“警告!警告!你已经侵犯公司财产。立刻开启你的个人终端,将手放在头顶上。”
无人机内发出的声音经过调配,尖锐而又充满威严。
而戍兑只是安静地看着它,嘴角突然咧开一个张狂的笑。
“这可算不得侵犯。土人。”
自她脚下,泛起猩红的波涛。